“是的,大师。”
“那么你还是免开尊口!你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。”
因为痛恨那些只知道服从的人,因为需要吸收别人的思想,所以他受着和他的主张完全相反的人吸引。他所交的朋友都是把他的艺术,把他理想主义的信仰,把他的道德观念看作已经过去的人,他们对于人生,爱情,婚姻,家庭,一切的社会关系,另有一套看法——他们都是好人,但精神上是发展到另一个阶段的;把克利斯朵夫的生命消磨了一部分的那种悲痛与苦闷,对他们简直是不可解的。这当然更好!克利斯朵夫也不愿意教他们懂得。他不要求人家和他一般思想来证实他的思想:他对自己的思想很有把握。他所求的是要有机会认识别的思想,爱别的心灵。要爱,要认识,越多越好。要看,要想法子会看。他现在不但能容忍别人抱有他从前攻击过的思想,而且还觉得有意思,因为这样才能使世界更丰富。因为乔治不像他那样把人生看作悲剧,他才更喜欢乔治。倘若所有的人都道貌岸然,或者都像克利斯朵夫一般有那种英雄式的克制功夫,那么人类也太贫弱了,太灰色了。人类需要欢乐,需要无所顾忌,需要敢于大胆地亵渎偶像,包括最神圣的在内。但愿高卢民族的诙谑精神永远不灭!怀疑与信仰,两者都是必需的。怀疑能把昨天的信仰摧毁,替明日的信仰开路……一个人渐渐地离开人生的时候,一切都显得明白了,好比离开一幅美丽的画的时候,凡是近处看来是互相冲突的色彩都化成了一片和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