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跟他的姨婆没什么关系,”于晓红打开盒带,随手拿起铅笔在滚轴上用力转了两圈,再塞进双卡收录机,“先是有人从外面弄到母带,翻录个几十盘,摆个摊就能卖。这个人啊,不好好念他的中专,什么时髦干什么,现在卖上拷带了?他没有本钱,最多也就是个二道贩子罢了。”
娜娜·莫斯科莉的歌声总是在紧要处打两个颤,心刚刚揪起又被痒痒地松开,就像是凭空起了一阵小风,从里向外吹,经过鼻腔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我很快从阿B那里打听到他在电影院旁边的弄堂里卖拷带。“那可不是一般的电影院,”阿B昂起头说,“你跟于晓红讲,那里是只放艺术片的。‘法国电影周’知不知道?那边的黄牛我都认得,我可以用一盘‘达明一派’换两张票。”
然而,在电影院边门外的那条弄堂里,于晓红冲着阿B一字一顿地说:“两张怎么够呢?”她一边说一边把我拽过来。她的半边脸在阳光下,半边脸在阴影中,以至于脸上呈现出某种悲喜交集的表情。我可以自己回家的,我在她耳边轻声说。她没理我。
阿B整个人都在阴影里。这是那种外面就算是大太阳里面也永远有一摊积水的弄堂。他的灰色旅行袋搁在身边一处废弃门面的第二格石阶上,袋口拉链半开。他立在墙边,一副简易木架支在墙上。一大块塑料布被分割成几十个透明的插袋,拷带、封套、样品挨个插在上面。他夸张地做出一个咬牙的动作,弯下腰从旅行袋里摸出一张CD,说:“行,三张就三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