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叔叔的母鸽子始终没找着。他的神情变得更阴郁,从早到晚都不跟邻居说一句话。他从小贩手里买来一袋面包虫,一只一只地托在手心里,让他的鸽子们轮流飞落过来啄食。面包虫比厕所里的蛆虫略微长一点儿,粉红色,有尖尖的脑袋和屁股,蠕动起来会团成一个粉红色的肉球球,很恶心。当它们成百上千地挤在一个纸包里的时候,看一眼头发就发麻。我不明白曹叔叔怎么乐意跟如此丑陋的东西打交道。
有一天我对他说:“那只鸽子不是受伤了,是被人偷走了。”
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:“我的鸽子认家。它能够从北京飞回来。”
“偷它的人不会放它飞,养着它生蛋就可以。”
他把一只面包虫拈在手指尖,任它蜷曲挣扎。
其实他不是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,他不愿意承认就是了。良种信鸽落到别人手里,为人家繁衍后代,这个事实会令他崩溃。
齐小如和赵卫星来院子里找我玩。他们新学会了一种游戏,叫“拍画儿”,就是把香烟壳子叠成三角形,看谁能把对方的那个拍得翻一个面。玩了几盘之后,我琢磨出门道了:香烟壳的分量很重要,拍在地上的力道也很有讲究。赵卫星力气大,他每次拍下一张烟壳子,都会有“啪”的一声响,听着很鼓舞人,其实只把对方的烟壳震出去一巴掌远,并不能掀翻它。要想翻人家的烟壳,得用巧劲,拍下去的时候有一个角度,带出一股斜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