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时已经学会了,即使不开心,也要润雅地微笑。
我想,只要母亲开心就好。
家里的兄长姐妹,对我也是好的,只是那好中,总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淡和怜悯。
大抵,是觉得我有那样一个让人难堪的母亲罢。
父亲常常说,看看我的闻儿,温和润雅,将来肯定是一个谦谦君子。
这样的日子,平平静静地,过到了十二岁头上。
宫里派了人来,带着一纸圣旨,着我进宫,陪皇子读书。
母亲听了,几乎发疯。
母亲是在欢场上呆过的,自然见识过那些王宫大臣为官为吏者的嘴脸,母亲不想我进宫去。一入侯门深似海,更何况是天街无尽的皇家?
父亲却痛斥母亲,说母亲是妇人之见。
“养兵千日,尚要用在一时。我养他十二年,等得就是这一刻。你不用求我,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!”父亲甩开母亲的手,象甩开一堆污浊的烂泥,神色是厌恶的,口气是冰冷绝情的。“朝廷忌惮我们保定司空家,早就有意要从司空家选一个质子,我就给皇上一个质子。我疼他,宠他,溺爱他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,宫里要带走他。真正的司空氏,我是不会赔进去的。”
我躲在门后,看着母亲泪流满面,听着父亲冷酷决断,忽然明白,这十二年的宠爱,都是为着把我养成一个只会风花雪月,却不懂得权谋智机的公子哥儿。我的才名,转移了大部分对司空家的注意力,分散了朝廷的视线。即使把我送进宫去,也不用担心成为司空家的把柄或者累赘。